石俊青
冬天來臨的時候,才發(fā)現(xiàn)家里的花竟有那么多了。以至于我斟酌了好幾天,才分批把它們搬上樓安置妥當(dāng)。當(dāng)?shù)谝粓鲅┘娂姄P(yáng)揚(yáng)飄起時,我的花兒們已經(jīng)在溫暖的陽臺上開啟新生活了。
它們大都是不冬眠的。就像被全家人寵著的孩子,即使外面天寒地凍,萬物蕭疏,也總是豐衣足食無憂無慮的。陽光會時時把它們擁在懷里,溫柔地親吻;涼涼的風(fēng)也會在它們慵懶倦怠時偷偷從小開的窗戶溜進(jìn)來,陪它們戲耍一番添添精神;我自是最愛它們的,如同看著自己的寶寶從襁褓嬰兒到牙牙學(xué)語,然后漸漸茁壯起來一樣。它們每天都在悄悄長高,有的早起時多兩片嫩葉,有的正午時冒出了花苞,有的竟在黑夜里綻放出大大的花朵來。它們每一丁點的小變化,都像滿屋子閃閃爍爍的光影,在我的眼里心里撒歡兒跳躍。
惺忪黎明,花兒們早早醒來,安靜地等待著新一天的洗禮,我不忍偷懶;正午時分,它們沐浴在燦爛的陽光里使勁地伸枝展葉,我不便打擾;暮色四合,萬家燈火,我踮起腳尖靠近,花兒們竊竊私語,那些生命的秘密和成長的快樂便在沉靜的冬夜里閃閃爍爍,成星空萬里。
閑暇時,喜歡拿一本書,裝模作樣地坐在它們中間。其實只想去跟它們搶一點陽光的盛寵??墒?,陽光也俏皮,它總是在字里行間蹦來跳去,終還是不露聲色地把我的目光牽引到那些花花草草上去。它們長得多好看??!綠的葉、紫的葉,紅的花、黃的花……都光彩照人,各自嬌艷著,各自快樂著。于是,所有的豪情壯志都融化成一束光,一縷柔情,一份平常心。
有時心情郁悶,便一個人在花兒中間走來走去。剪剪衰葉,撥弄下花苞,沒來由地給它們挪挪地方,或者只是看著它們發(fā)呆。不管做什么,花兒都報我以微笑和希望。它們說,眼里要有光,心中才會暖,陰霾與寒涼都敵不過明天的太陽,等待一下下就好。
其實,它們都是最尋常的花草。沒有蘭姿梅韻暗香銷魂,也不曾穿越千山暮雪流經(jīng)楚辭漢賦。它們安身在市井一隅,自在于尋常人家,得我最單純的喜歡;面對塵世繁華,它們不卑微,不落寞,朝著陽光,盡情撒播著成長的快樂。
佛曰:一花一世界,一木一浮生。我本俗人,自是不能從花花草草中參透人生真諦。我更不能成為一朵花、一片葉,四季從容。但有幸我擁有它們。當(dāng)瑣事紛紜、喧囂擾攘,我便躲進(jìn)花兒的世界里,聆聽生命拔節(jié),感受時光溫柔。然后,默默幸福,悄悄歡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