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 七十年代初，自然災(zāi)害連續(xù)不斷，農(nóng)民勞累一年所獲糧食人均不足百斤，人們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。特別像我家這種沒勞力孩子又多的人家，吃了上頓沒下頓是常有的事。
??? 一天，母親不在家，嗷嗷待哺的三妹躺在床上餓得大哭起來，我急忙掀開了家里的糧囤，卻發(fā)現(xiàn)里面一粒糧食都沒有。我背起草筐向村前還未熟透的玉米地走去，為三妹尋找能吃的“菇米”（玉米黑粉菌，幼嫩時可以食用）。只見鄰里大嬸在地里一邊拔草，一邊偷偷地掰玉米往筐里藏，于是我也手腳麻利，偷偷藏起了十幾個。
??? 當我把玉米倒在母親面前時，母親觸電似的顫栗了一下，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，她把我叫了過去，二話沒說，沖我“啪”就是一巴掌。
??? “誰叫你掰這個？ ”從小到大，我從未見母親如此生氣，第一次“嘗”到母親的巴掌，我不禁嚇得哇哇大哭起來。平息了片刻，母親嚴肅地對我說：“去，快把這些棒子送到生產(chǎn)隊去！ ”聽到母親的話，哭泣的我一下子愣住了。
??? “快去！沒聽見嗎？”看著母親嚴厲的表情，我背起草筐，極不情愿地向生產(chǎn)隊的場院走去……
??? 從場院回來后， 母親像往常一樣做著青菜糊糊。炕上三妹不停地哭叫著，我趴在炕上，一邊哄三妹一邊擦眼淚。母親輕手輕腳地走到炕邊，撫摸著我的頭說：“華，打痛了嗎？”我“哼”了一聲把頭扭向一邊。這時，三妹的哭聲更大了，娘把三妹從炕上抱起來，邊哄著邊對三妹輕聲說：“好孩子，別哭了，娘給你吃青菜糊糊……”一聽娘的話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，沖著母親大聲吼叫：“又是青菜糊糊！我們都快餓死了！ ”
??? “就是餓死，咱也不能拿集體的東西！就是餓死，咱也不能吃虧心飯，懂嗎？ ”母親的眼里含著淚水，激動的臉上寫滿了堅毅……
??? “娘……”我嚎啕大哭著，撲上前去摟住了母親的腿……
??? 緩了片刻，母親語重心長地說：“孩子，記住，咱人窮不能志窮，要好好做人。 ”此時，我真正明白了母親發(fā)怒的原因，明白了母親的一顆心。
??? 如今，母親離我而去已三十余載，但母親“好好做人”的家訓(xùn)似警鐘長鳴于耳際，讓我終生難忘。
□張愛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