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 又到了填報志愿的時候,又到了人生面臨選擇的十字路口。
??? 那時候還是報志愿在高考之前的年代。高三我們要填報高考志愿了,缺乏消息渠道的我面對一大堆陌生的專業(yè)和校名,不知道該怎么辦,學校于是打發(fā)我們回家跟父母商量,而母親也茫無頭緒。
??? 那一夜,我和母親都失眠了。
??? 第二天早上,我要返校了。母親早早起來,給我做了拌湯飯、熱饅頭。一邊吃,母親一邊問我志愿考慮好了沒有,我說還是回去問問老師再定。母親默默的坐了一會兒,忽然對我說:“我給你講個故事……”“二十多年前,村里有三個姑娘是好朋友,一個是村會計的女兒,一個是農(nóng)民的女兒,一個是返鄉(xiāng)干部的女兒。她們從小一起玩耍,一塊上學,初中畢業(yè)后,在村里種田掙過工分,四清時做過文藝隊宣傳,文革時當過女民兵,她們都是有志氣的女孩,曾經(jīng)發(fā)誓不能再像老輩人一樣在村里‘臉朝黃土背朝天’,一定要活出個樣來!可后來,在那個混亂的年代,其中兩個女孩都很快結了婚,農(nóng)民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外地的插隊青年,做起了小生意;會計的女兒嫁給了一個退伍軍人,當了民辦教師;只有返鄉(xiāng)干部的女兒堅持到最后結婚,隨丈夫到了西安,現(xiàn)在在一家研究所工作?!薄耙粋€選擇了愛情,一個屈從了現(xiàn)實,而另一個改變了命運”。這個故事的部分情節(jié),我以前很熟悉,現(xiàn)在卻是第一次完整地聽到它。其實這也不是故事,那個插隊青年,我經(jīng)常到他家去玩,而故事中的那個村會計,我叫他“姥爺”。
??? 我想,在那個夜晚,難以入眠的母親一定反反復復地回憶了她從前走過的路,以期從中得到一點什么啟示給她的小兒子。也許她得到了,但是她不能確定那啟示對她、對她的孩子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;于是她只能把這段往事以一個故事的形式講出來,希望她的小兒子能夠明白那啟示,擺脫那命運的束縛。
??? 返校后,我聽從了老師的建議,選擇了法律專業(yè)。
??? 許多年以后回想起那個早晨,我才深深感受到母親對我講那個故事的心思。作為一個母親,她不能看著她的孩子在命運的路口上彷徨卻無能為力,更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在人生的一開始就走錯了路,陷入同一個命運的輪回。最后,母親不得不把自己的命運展示給她的孩子,并以她幾十年的人生經(jīng)歷提示我:“孩子,那是你的路,你要自己選擇,自己走……”
□郝曉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