魯西(德州市作協(xié)副主席)
搬進新樓三年多了,我還不知道對門住著幾口人,做什么工作,更叫不出他們的名字。直到一天下午,才改變了這一司空見慣的尷尬。
人群堵滿了樓道,每一張臉被各種顏色的口罩遮擋得嚴嚴實實,但每個人的目光里透出自豪、驚喜和穿透時空的光亮,“歡迎王真真凱旋”的幾個大字在斜陽的映照里顯得各外溫暖、真誠和醒目。
王真真,我的鄰居,女,25歲,縣醫(yī)院護士;父親王恩柱,退休教師,常年在家照顧偏癱在床的老伴。
時間就是生命,疫情就是命令。王真真像全國各行各業(yè)的逆行者們一樣,響應號召,自告奮勇,跨越三千里山水,奔赴江南一座省城?!靶鹿诜窝撞《尽边@個用高倍顯微鏡才能看得見的不是東西的東西,試圖以這個中心城市為突破口,向中華民族的萬眾一心挑戰(zhàn),向中華民族的組織力、執(zhí)行力挑戰(zhàn),向中華民族以人為本的價值觀挑戰(zhàn)。
事實證明,“新冠病毒”被優(yōu)秀的中華兒女遏制了。多舛的庚子年里,它再一次驗證了中華民族不可戰(zhàn)勝的事實。這個用高倍顯微鏡才能看的見的不是東西的東西,只不過推遲了王真真的婚期。
王真真離開家鄉(xiāng)的日子里,有社區(qū)的同志來過,有小區(qū)的物業(yè)來過,有單位的領(lǐng)導同事來過,有親朋們來過,有外賣小哥來過,有快遞小哥來過。有來送食品的,有來送藥品的。人員不同,路途遠近不同,物件不同。但有一樣是相同的:他們喊應了室內(nèi)的王大爺,把東西放在門外就走,互不見身影。
相隔一道門檻,熟悉的親朋不能相擁,這是距離。相隔千山萬水,陌生的人傳遞溫情,這是聯(lián)系。距離與聯(lián)系都是為了戰(zhàn)勝疫情,與那些所謂的“民主、自由,集體免疫”沒關(guān)系,這不過是向“病毒”繳械投誠的借口。人沒了,哪來的民主、自由?
之后的日子里,我與王真真一家像多年未見的親戚一樣來往,平日里我喜歡看一些按摩治療的書籍,我坐累了的時候,就去敲老王的屋門,給王老太點點穴位,抓抓筋骨,我當是休息。王老太每次看見我嘴角就上揚,老王說我按摩有效果,兩個月前手指不能動,現(xiàn)在會動了。我沒當真,全當是老王對我奉承。老王做得一手好菜,叫“香倒驢”——其實就是“紅燒肉”。隔三差五我倆就喝兩盅?!拔覀儾荒艽笠?,老王?!薄安《具€在民主與自由的國家行使著民主與自由的權(quán)力?!蔽遗c老王相對哈哈一笑。
王真真十月一結(jié)婚,我爭取到一個做證婚人的“職位”。關(guān)于送她什么禮品這件事,我一直拿不準。
思來想去,我想在證婚詞里加進兩句話作為賀禮:距離遠近都是數(shù)學的概念,聯(lián)系途徑都是心與心的相握。
我知道,這十分牽強。
但實在找不到更令我滿意的注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