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彩霞

伯父病逝的噩耗傳來，父親臉上溢滿了淚水，他沒想到，上次的離別竟是一生。

父親年幼時，比他大十幾歲的伯父就參加了革命離開了家鄉(xiāng)，后被安排在距家1000多公里外的A縣工作。父親長大后則考上了師范被分配在距家50公里外的B縣工作。由于相距較遠，他們見面機會甚少。時隔多年，兄弟倆進入耄耋之年，伯父的思鄉(xiāng)之情越來越濃。清明時節(jié)，他們相約在老家C縣，在孩子們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來到墓地，一起叩拜去世多年的父母。盡管年逾花甲，但那種血濃于水的親情卻不曾割舍，他們跪拜在墓碑前老淚縱橫。

年輕時，忽略了親情。年老后，方才體會到“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待”的心痛?？蓵r光不會倒流，曾經(jīng)青春年少、意氣風發(fā)的他們?nèi)缃癫铰嫩橎牵瑸鹾阱P亮的黑發(fā)已銀發(fā)閃閃，這是歲月的印痕。兄弟倆那飽經(jīng)滄桑的臉龐上掛滿了悔恨的淚。

那年冬季，年近九旬的伯父病危，父親飛馳電掣般趕到醫(yī)院，伯父見到父親的剎那間，那灰暗的臉龐閃現(xiàn)出奇異的光彩。伯父執(zhí)意摘掉氧氣罩與父親說話。父親趴在他的床頭，仔細聆聽，他反復叮囑一定要把他的骨灰埋葬家鄉(xiāng)。因氣息微弱說話時斷時續(xù)，咳嗽加劇，只好重新為其戴上了氧氣罩，但伯父那雙空洞的雙眼卻死死地盯著父親，似乎有千言萬語尚未說完……

時隔幾日，伯父離世，他靜靜地躺在殯棺中熟睡般安詳，聽大哥提及自和父親見面后，他的雙眼再也沒有睜開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