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雨西樓
□王雙標
窗外雨潺潺,幾番斜風漫卷而過。隔窗遠望,涼雨生煙處,隨風亂了階前花柳。雨在蒼茫天地間飄蕩著,草木迎著風裹著雨招展著。天色昏昏,少了鳥雀的歡愉。獨坐,時光緩緩流過,不問前塵也懶思后世。此時光景莫過于一曲、一茶、一人獨歡。于是在簡靜的時光里放了一首林海的琵琶語。滴滴點點,恰合著雨滴的韻律,而這律動里又生出若有若無的清愁,濃濃地蔓延開來。誰道愁情不言美?非晴芳日好,浮光躍金才美,裊裊綿綿,幽幽切切也美;非花好月圓,瀲滟如水才美,月缺如詩,斜柳與落花翩翩亦美……
在歷史的云煙里,那些沐浴著唐風宋韻的詞句沒有因流年黯然了色彩,在某個恰當?shù)臅r候,讀一首詩,一闋詞,仿佛那詞出自你的心間,又或許你站成了詩里的風景,和著不改的煙月空轉(zhuǎn)流飛?!吧倌曷犛旮铇巧?。紅燭昏羅帳。壯年聽雨客舟中。江闊云低、斷雁叫西風。而今聽雨僧廬下。鬢已星星也。悲歡離合總無情。一任階前、點滴到天明。”第一次讀到這首詞是在張恨水的《金粉世家》里,總覺韻味無窮。窗外晝曉昏昏,花香在晴明的小巷氤氳,花朵在風中搖曳,不覺炎涼。重讀,卻見風雨瀟瀟處,一個個鏡頭切換。一個樓上聽雨的少年,曾“為賦新詞強說愁”,輾轉(zhuǎn)江湖,客舟江畔,而今鬢已如霜,對聚散離合的悲喜已然看透。凄然里卻是飽含滄桑的美。忽略這無奈的期許,我們都曾是那個聽雨的少年。
會為一朵花低眉,為一片云回首,為一本殘缺的書而欣喜。猶記兒時家貧,無從致書。偶爾路上撿拾一本殘缺卷角的小人書,如獲至寶,數(shù)讀不厭。故事至今記得,故事的結尾卻因書頁的殘缺永遠留在兒時的滿足里。那份快樂是淳美的?!对娊?jīng)·小雅·庭燎》中有句:“夜如何其?夜未央。 ”“未央”原出于此,有未盡之意。未盡,則回味生香。世間萬物莫不如此。
雨滾落玻璃窗,慢慢地暈作了一幅畫。琵琶語不知何時在寂靜里沉默下來。無聲的世界,看有趣的風景,莫負流年,做賞心之人,讀紅塵里煙火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