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 每到柿子紅了的季節(jié),我便想起了奶奶,奶奶離世快二十年了,我的思念卻從未被時間所磨滅,反而越釀越濃。
??? 我的奶奶,不是親奶奶,而是我的姨奶奶。父親是個孤兒,八歲時父母雙亡,只能到地主家放牛干活。放牛得閑時,就偷跑到姨母家吃個痛快,姨母不但管吃,還常給他做幾件衣裳,關(guān)愛這個苦命的外甥。
??? 小的時候,姨奶奶經(jīng)常來我家小住,來時都為我?guī)┖贸缘模谢ㄉ?、大棗、糖果……放學(xué)回家時,只要在門口聽到奶奶的說話聲,我就會高興地喊著“奶奶,奶奶……”跑進屋里,奶奶笑著咪起眼睛大聲答應(yīng)著 “唉!唉! ”然后變戲法似的把一堆零食擺在我的面前。
??? 奶奶有六個兒女,有十幾個孫兒孫女,可她每年都會到我家來,為我們姐弟四個做棉襖、棉褲,拆洗被褥,同時把我家小屋收拾得干干凈凈。奶奶在不忙的時候,就用做棉襖剪下的布頭,為我縫個花毽子。但大多時候奶奶總是忙碌著,好像我家總有干不完的活。
??? 奶奶在我家的日子,填補了我缺失的祖輩之愛。只要有空,我就會纏著奶奶講故事。有時她會講述我父親的悲慘往事:你爹從小父母雙亡,給地主家扛活,經(jīng)常吃不飽飯,還挨打,冬天穿著單衣服,凍的手和腳上都是傷,后來頭上長疥瘡,流膿,頭發(fā)全脫落了,跑到我家,每隔四、五天,你姨爺爺就給他洗一次……她講到這里總是很傷感,眼里冒出淚花。但在晚上,全家人坐在院子里聊天的時候,望著滿天的星星,奶奶又會講一些神話故事,有嫦娥奔月、牛郎織女……這些故事伴我度過了整個童年時光。
??? 奶奶愛吃柿子,每年秋季柿子熟了的季節(jié),父親都會給她買一些柿子,擺在窗臺上,紅彤彤、黃燦燦的,甚是好看。奶奶每次都讓我吃第一口,但我不喜歡那種澀澀的感覺,這時,奶奶就會把我剩下的半個柿子拿過去,笑瞇瞇地讓我看她吃,想激起我的饞欲,可我不會再吃上一口了。
??? 奶奶特別愛我,夸我聰明,并經(jīng)常鼓勵我說:“我們小林聰明伶俐,長大了準能成事! ”我中學(xué)畢業(yè)以七分之差名落孫山,心情很悲傷,奶奶就勸我說:“小林??!不要哭鬧了,要振作起來,將來不管干什么,只要好好干,哪一行不出狀元啊!是金子在哪兒也早晚會發(fā)光的。 ”
??? 我娶妻后,奶奶就不常來了,后來干脆就不來了。父親去接她,她說:“孩子們都大了,也都結(jié)婚了,不用掛著你們了,以后我就不去了?!备赣H左勸右勸,怎么解釋,奶奶堅持己見,父親只好做罷。我卻有著深深的失落感,過年時,去給奶奶拜年。表叔說:“你奶奶知道你們今兒要來,一早起來就等著呢!平常老念叨你們現(xiàn)在過得怎么樣了呢!”我聽后很激動,知道奶奶心里是放不下我們一家人的,可又不愿意再打擾我們,在老家又深深地牽掛著我們……
??? 奶奶活到八十七歲,無疾而終。如今又到了柿子熟了季節(jié),我又想起了奶奶,仿佛又看到了奶奶吃柿子的情景,看到她對我咪起眼睛笑,看到她慈愛的目光,看到她對我說:“小林啊,是金子早晚會發(fā)光的,奶奶沒有看錯你! ”
??? 韓風(fēng)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