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世存是當代最重要的思想者之一,他的《非常道》,以“編錄”的方式,展現(xiàn)中國的成敗探索,已成為歷史寫作中的經典,至今印象深刻。這本《家世(修訂版)》,余世存放下高調和說教,從個人與當下出發(fā),解答關于“家庭”與“家族”的疑問,展現(xiàn)家的命運就是人的命運。
書中,余世存從“家風家教之于當下”的視角,撰寫了中國家族的傳奇經歷,反思家世之于個人、國家乃至文明的意義。每一家家教自有特點:林同濟家是要培養(yǎng)專門人才,以適應中國的現(xiàn)代化;宋耀如家是要出偉大人才;盧作
孚家是讓孩子不要當敗家子;
黃興家是無我、篤實;聶云臺家有家庭會議……余世存寫了19家,有顯赫大家,也有尋常百姓。讀《家世》最大的收獲,是能讓人聯(lián)想到自家、自身,自己要傳承什么,自己要做什么樣的人。
家族精神的延續(xù)絕不僅僅靠血脈相傳,往往體現(xiàn)在家長對子女的嚴格要求與言傳身教上。諸如錢偉長家能夠人才輩出,關鍵在于其子孫對錢氏家訓的看重。其次就是他們好讀書、重教育。有人問錢家為什么出那么多名人?錢偉長戲說:“我們錢家人喜歡讀書,書讀多了容易當官,當官的容易出名?!边@種好讀書的家學淵源相傳至今。錢家成功的因素,第三個原因就是互愛互助的家庭氛圍,這保證所有錢氏子孫無論貧富,都有受教育的權利。
每個人的經歷都無法復制,但關于家的真理始終相通。家世是中國人的教化之源,只要我們聽聞,就能看見自己的位置和面貌。例如,梁家的家風是直道而行。梁濟的“尸諫”影響了梁漱溟,成為最有警示性的家教,那就是“道德理想和卓立精神”。梁漱溟因此一生都很少顧及自己,而是為國為民??伤⒉槐∏椋喾?,他對兩個兒子的教育可圈可點。他給兩個兒子取名培寬、培恕,因為“寬恕是我一生的自勉”。他的家教使得兒子在多災多難的世紀得以平安度過,兩人在歷次運動中都沒有遭到太多磨難。梁漱溟晚年給兩個兒子打了個電話說:“我老了,需要你們照顧。 ”讀之,更能讓人感受到人生的諸種況味。
用余世存的話說,活在這個世界上,我們都將以自己或家人為起點,游走世界,往而有返。憶苦思甜也好,慎終追遠也好,當我們“回家”時,我們都該捫心自問,我們是否解答了“人類情感和認知的急迫性”。在書中,余世存面對各個家族,有些曲折說得平常,有些人寫得簡單隨意,有些家族寫得鄭重,有些人介紹的“性情”……就像黃興的后代,時而被捧為座上客,時而被變?yōu)殡A下囚?!安贿^按照祖父的教誨,我們都能做到寵辱不驚。 ”這樣的家教家風是對現(xiàn)代社會摩登的有效校正。
掩卷沉思,感覺《家世》舍棄“家國天下”的高調,回歸到要做什么樣的人、要有什么樣的家。現(xiàn)今,父子兩代之間的傳承已經談不上有什么家教、家風,這只是當代人的遺產,也是我們中國人仍得努力尋求人生的自我完善的前提。而那種傳承千年的家族傳統(tǒng),卻讓我們難以忘懷。□荊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