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振國
日月星辰是天上燃亮的一盞盞燈。
而讓我最感溫馨的燈盞,卻是小時候帶著自個兒體溫的親手制作的小煤油燈。說起這制作煤油燈的材料也挺簡單哩!找個墨水瓶或罐頭盒,在瓶口處剪個圓形的鐵皮蓋兒,中間再鉸一圓孔,以便于安裝上細管圓筒。之后,將一點棉花搓成細條作燈芯,只要瓶里倒進半瓶左右的煤油,一盞小油燈就算做成。那時念小學(xué)是要上晚自習(xí)的,那盞小油燈需系上細麻繩或鉛絲,來回地拎著走,得添燈油哩。由于家里窮,有時不得不買重煤油來添燈。我的天哪,用這種油燃亮的燈不僅油煙很濃,熏得我的鼻孔發(fā)黑,嘴唇上總像長著濃密的胡須,而且燈花兒“噼啪”作響,天冷時還上凍。
我那時真羨慕邢莊小學(xué)竇老師家的那盞罩子燈,燈座高挺,剪掉燈花兒的燈芯后,只需轉(zhuǎn)動旁邊的小鐵環(huán),那燈芯就很聽話的上上下下。哪像我的小油燈,燈芯短了得用針挑,有時還得動手提溜才行,弄得小手油污兮兮。罩子燈調(diào)動燈光時,即使那火有點虛,虛得懸在燈芯之上有寸余了,只要安上那罩子,滿屋頓時就锃明雪亮起來,據(jù)說還省油。我不禁感慨道,竇老師家的罩子燈要是比作一只漂亮的白天鵝,我的小煤油燈也就是一只土灰色的小麻雀。
過年時,祖父總愛給我制作一盞紙燈籠。燈座就是削得白菜疙瘩,中間挖個洞,放上一截兒蠟燭,周遭兒是鉛絲圍攏的燈架,再糊一層白紙,燈籠的上口與下擺還拿紅紙剪成的燈穗粘上一圈兒。我拿秫秸桿挑著祖父做的這盞紙燈籠真是要多美氣有多美氣,要多神氣有多神氣呢!
有一年,鄰村的一位叫王昭的手藝人,父親的朋友,送給我家一盞大紙燈籠,比現(xiàn)今掛在大門兩旁的大紅燈籠還要大。只要將燈籠中間的大紅蠟燭一點亮,那燈籠內(nèi)一圈兒懸在鐵絲上的紅紙剪的小燕子就旋轉(zhuǎn)若飛狀,太神奇了!
升入初中時,我負責(zé)班里的汽燈管理。要說這汽燈的亮度與白熾燈泡相差無幾,可就是“毛病”多:油少啦,氣不足啦,燈罩破裂啦,還要隔一段時間將其摘下來,狠勁地打幾十下氣,過不了幾天還要去七八里遠的一家店鋪打上一塑料葫蘆的煤油。雖辛苦了點,但一想到能為兄弟姐妹般的同學(xué)來服務(wù),就感到無限光榮咧。
農(nóng)村實行了責(zé)任制,我們這一帶鄉(xiāng)村終于盼來了用電燈照明的好日子??墒?,在安上電燈的頭兩年里,電總是在晚上九點半甚至是十點以后才姍姍而來,那時,大多數(shù)的村民已經(jīng)上炕歇息了。等來了電,好事者再擰開電視機看一會兒電視連續(xù)劇,要不,就熄了燈接著睡。有人就打趣道:“這來的叫啥電呀?這不是照光腚嘛!”
如今,有了電燈的生活,村民的精神面貌又有了可喜的變化,這耀眼瓦亮的電燈不僅照亮了眼前的一切景兒,連他們心靈的天空也給照耀得通亮一片呢!門燈、路燈的光似乎與遙遠的星月之光相呼應(yīng),連柴棚里、廁所中也安上一盞照明燈。莊戶人生活的角角落落都亮亮堂堂,那心里自然就美滋滋亮堂堂,再回放電影似的,閉一閉眼,那油燈,那罩子燈,那紙燈籠,那汽燈……
燈,照亮著我們的日子與前程,也裝扮著我們的生活與憧憬。
哦,每個人的人生坐標(biāo)上都亮著一盞明亮、神奇而迷人的燈!